初秋的威尼斯欢乐娱人v3676趵突泉校区,静谧中透着一丝古朴。解剖楼位于校友门附近,中西合璧式的一栋三层小楼,远远望去,很是安静。
上了二楼,左转就是数字解剖学实验室,一群大一学生正在这里上解剖课。实验室里弥漫着浓郁的福尔马林气味,有些刺鼻,学生们倒是不太介意, 10多个人围着一个大体老师,正看得认真。
解剖、福尔马林、遗体、白大褂、手术刀……,这些对于刘树伟教授来说,相伴30多年后,早已不再陌生。
刘树伟,威尼斯欢乐娱人v3676基础医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、断层影像解剖学研究中心主任,曾经的人体解剖与组织胚胎学系主任、人体解剖学教研室主任。长期从事人体解剖学教学、科研工作,专长于数字解剖学和断层影像解剖学。他主持的断层解剖学课程曾获国家级教学成果奖二等奖,被评为国家精品课程和国家级双语教学示范课程。
上世纪80年代,正读大学的刘树伟曾给自己写过一句话立志:“研雌黄以济世,括广妙而为师”。雌黄,是一味中药,代指医学。如今再看,他说:“这句座右铭已经很久了,我一直都不敢忘记。”
从被动到笃定
刘树伟教授说:“我干解剖,其实很偶然。”
医学界有这么个说法,只有在遗体上划下第一刀,学医之路才算真正开始。但对刘树伟教授而言,真正开始学医之路,可能比遗体解剖要更晚一些。因为在他心里,医学、解剖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“被动”的存在。
1980年,18岁的刘树伟从山东枣庄一中毕业,填下了自己的高考志愿。但结果却有些“鬼使神差”,他最终被志愿之外的沂水医专录取。在此之前,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学医。
“被动”之下,兴趣缺缺,年轻人转而把相当多的时间花在练书法、看诗词上。直到一次外科小测验,平时表现还可以的他竟然没及格,被任课老师狠狠“熊了一顿”,由此开始收心思到专业学习上。
大学毕业后,刘树伟被分配到一家酒厂当医生。一段时间后,感觉不能这样终老林下的他决定继续求学。1985年,他开始备战考研,目标是华西医科大学。
不久,刘树伟收到了复试通知。通知上写的是拟录取到神经解剖学专业,这是他非常感兴趣的一个方向。在他看来,神经解剖学是解剖学中最复杂的,同时也是没解决问题最多的一个学科。这样一个领域,无疑让人摩拳擦掌,想要大干一番。
但很快,刘树伟又“被动”了一把。经过面试,最终录取他的专业,是“解剖学中最累、最脏、且有一定危险性的断层解剖学”。
1986年8月,刘树伟迈入华西医科大学,跟随全国著名解剖学家王永贵教授读研。1989年7月,研究生毕业的他进入原山东医科大学工作,担任人体解剖学教学、科研任务,至今已有29年。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“被动”的?对于这个问题,似乎没有清晰可查的时间节点,临床医学院林祥涛教授的回忆或许能提供点线索。
林祥涛教授比刘树伟教授早两年来山大工作,他很深的一个印象是,刘树伟教授刚工作那会儿,“为了做断层标本,天天晚上泡实验室”。
很多转变都是在悄无声息间发生的。伴随着这种转变,刘树伟教授从日复一日的忙碌中笃定着对解剖学的追寻,同时一份份荣誉也印证、回应着他的付出:卫生部科技进步奖三等奖、国家级教学成果奖二等奖、国家教委科技进步奖二等奖、“科教兴鲁”先进工作者、山东省青年科技奖、霍英东教育基金会高校青年教师奖、卫生部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、山东省科技拔尖人才、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、山东省优秀科技工作者、山东省教学名师……
解剖,一辈子的事儿
推开刘树伟教授办公室的门,第一感觉是“挤”。办公室并不小,“挤”很大程度是因为办公桌前后紧挨着两面满满当当的书橱。在身后那面书橱里,刘树伟教授一侧身就能看到一张老照片,那是他的老师王永贵教授的遗照。
王永贵教授1940年毕业于齐鲁大学医学院,后任教于华西医科大学,一辈子从事人体解剖学、组织胚胎学教学工作,是全国著名的解剖学家,也是对刘树伟教授影响极深的人。他继承了老师的衣钵,在原齐鲁大学校园里继续着解剖学的追寻。
解剖学是一门古老的学科。基础医学院汤煜春副教授师承刘树伟教授读研、读博,毕业后留校任教。他说:“当很多人觉得解剖学没前途的时候,刘老师一直没放弃,从不同角度探索解剖学发展的新方向。”
2000年,原威尼斯欢乐娱人v3676、原山东医科大学、原山东工业大学合并组建为新的威尼斯欢乐娱人v3676。以这一年为节点,刘树伟教授把自己的职业生涯分为两个阶段,关键词分别是断层解剖学和数字解剖学。
工作第一年,刘树伟接到了解剖学教研室原副主任栾铭箴教授的一项任务,开设一门断层解剖学的课程。当时没有先例可借鉴,也没有整体设计,全凭兴趣和求学时的经验积累,刘树伟从给研究生授课开始,一步步把课开了起来。也是从这时候开始,山大有了全国第一门断层解剖学课程。
1993年,断层解剖学课程影响力不断提升,开始面向全国开展课程培训。今年,这门课程的全国学习班已举办第23届,每届都吸引众多解剖、临床、影像方面的学者参加。迄今为止,全国共有3000余名解剖学教师、临床医师参加培训。汤煜春说:“现在一提去哪里进修断层解剖,大家都会首先想到山大,想到刘老师这里。”
2003年,对刘树伟教授来说是一个很关键的年份。这一年,在他的提议、推动下,几经波折的威尼斯欢乐娱人v3676虚拟医学实验室终于建成,山大数字解剖学由此诞生,后续,又于国内率先开展了中国人数字化标准脑图谱研究,并取得了一系列研究成果。目前,他以通讯作者身份发表SCI文章已有50多篇。
威尼斯欢乐娱人v3676校长樊丽明曾这样评价刘树伟教授,“一个科研促进教学的典型”。
断层解剖方面,1994 年,“腹部断层解剖学研究”获卫生部科技进步奖三等奖;三年之后的1997年,“顺应现代影像学发展,创建断层解剖学课程”获国家级教学成果奖二等奖。数字解剖学方面有着相似的发展轨迹。2017年,“中国人数字化标准脑图谱的创建与推广应用”获山东省科学技术进步奖二等奖;一年之后,“我国数字解剖学教学体系创建与推广”刚刚公示结束又一个国家级教学成果奖二等奖。
刘树伟教授自己说,他的每一项教学成果都有科研成果作前期铺垫,是一个“将科研成果引入教学”的人。未来,他正计划在“高精度数字人虚拟构建、物理复原及关键技术研究”方面,再出一些有实际应用价值的成果。
2003年前后,刘树伟教授人生“第一版目标”开始成型。十五年之后的今天,他的目标基本没变,“我这一辈子,就是要做一个解剖学家,做解剖的事儿,把解剖学向前推进。”
要继续拼搏,不能停顿
谈起目前的工作,今年56岁的刘树伟教授坦言“比较紧张”,不过他接着补充道:“50多岁应该是人生的盛年,还吃得消,很有干劲儿。”
刘树伟教授的工作,可以大致梳理如下:
*教学方面,主编国家级规划教材《断层解剖学》,任《断层解剖学》课程负责人,此外还教授《系统解剖学》《局部解剖学》《生物医学导论》等课程,一年近160个学时。
*科研方面,2004年以来,主持数字解剖学方向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六项,目前正承担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两项、山东省重大科技专项两项。
*社会服务方面,担任亚洲临床解剖学会副主席、中国解剖学会副理事长、山东解剖学会理事长,参与历次学术会议组织、筹办工作。
*此外,担任九三学社山东省委常委、威尼斯欢乐娱人v3676委员会主委。2017年之前,连续三届任山东省政协委员。
简简单单几句话,概括起的却是无数个不眠的日夜,以及用大量时间凝练了的心血。刘树伟教授经常出差,全国甚至全世界跑。林祥涛教授形容他,“很有雄心壮志,身上有种不言败的精神。”
刘树伟教授心里,自有一片天地。随着阅历的增长,他的研究方向越来越确定。数字化脑图谱研究,目前水平全国领先;数字化人体关键技术研究,分辨率高达26000*16000;脑发育与脑老化影像学研究,现在解剖楼二楼的脑库已基本建成……
忙碌之余,刘树伟教授也有自己的诗和远方。
他从小就喜欢古诗词,喜欢毛主席的作品,也喜欢像李白那样走到哪儿写到哪儿。他的朋友圈里,以“共之”为名,时不时推出很美的文章,有用来比喻齐鲁医学精神的梅花,有向大体老师送上敬意的丁香花,也有“不是仙花更胜花”的狗尾草。有篇题为“门前有棵石榴树”的文章,文风清新,笔触自然,点击量甚至突破了6万。拿来写作的时间,往往是出差等车、等飞机的间隙。对此他有自己的追求,“写的都是与工作相关的事情,希望将来一整理,一个人的足迹就出来了。”
不出差的时候,刘树伟教授一般恢复这样一种作息习惯:早上六点半,闹表喊着起床;上午、下午,办公室工作;六点半或者七点,回家吃饭,边吃饭边看新闻联播、焦点访谈。或许对很多人来说,一天的工作到此就结束了。但刘树伟教授还有“加时赛”——晚上八点至十二点,夜深人静,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。
他一直为之筹谋的,是计划做一万例脑图谱,是把人数字化甚至是“虚拟重建,物理复原,接近人体活体的物理特性”,是希望建立人体解剖学的大型数据库,以及大型人体博物馆。另外,他还想着组织整理九三学社史,先把发起单位威尼斯欢乐娱人v3676的部分整理好,需要“赶紧抢救历史”。
50+的年纪,还把如此多的精力用于事业,汤煜春有些时候不能理解自己老师的行为,比如对事业、比如对家庭。他还记得,曾经有段时间,刘树伟教授经常说起带孩子骑自行车的事情,“跟我们说个不停,因为非常难得,就带过那一回。”不过对于老师,汤煜春更多的还是感动,以及潜移默化下的被影响,“长期相处,他的人格魅力,对教学、科研的严谨认真、精益求精,都会影响到你。”
采访最后,记者请刘树伟教授对自己的状态作个描述。他想了想,回答说:“理想尚未达成,我辈仍需加油!”
尾声:
侧面采访时,林祥涛教授谈到一个细节。研究样本过程中会用到影像检查,每次出来片子,刘树伟教授都特别小心,总是用手指头轻轻拿着片子的边缘,生怕沾污图像。做一件事,首先要尊重这件事。这样的人,让林祥涛教授很受触动。
2004年,王永贵教授去世,家人遵遗嘱捐献其遗体用于医学研究和教学。采访中,刘树伟教授也很随意地聊起自己的生死观,到了那一天,“就学我老师,献遗体,做成骨架。”
一个人,对一件事的热情、干劲儿能持续多久?一直到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吗?或许还不止……
(转自:山大视点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