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辈子就干技师这活儿了吗?”没人的时候,赵磊一遍遍问自己。
结缘影像世界20余载,特别是在两年的援非经历后,赵磊找到了自己的答案——把心沉下来,静静做一名出色的放射技师。
赵磊,威尼斯欢乐娱人v3676第二医院影像科技师。1971年出生,先后求学于泰山医学院、原山东医科大学以及威尼斯欢乐娱人v3676,1992-1997年就职于齐鲁医院,1997年至今在山大二院影像科工作。2012年7月至2014年8月,作为中国医疗队队员赴塞舌尔开展医疗援助。
影像科大夫,并不只是给人拍片子的
采访现场,赵磊向记者说起了如何结缘影像这一行
1989年,对未来尚且懵懂的赵磊考入了泰山医学院放射系。18岁的年轻人爱玩爱闹,却对医学、对影像知之甚少,他坦言当时这个专业“更多是父母的选择”。无论如何结缘,赵磊就此走进影像世界,到现在已有22年。
放射科分为放射诊断、放射技师,赵磊属于放射技师,负责给病人拍片子。他曾经因为“影像科大夫不能像临床大夫直接为病人解除痛苦”而懊恼,所以先后在1995、2005年开始本科、研究生阶段的学习。但在成功实现自身知识提升的同时,赵磊在慢慢积累的工作实践中发现了自己工作的重要性。“离开影像科,医院大部分业务都没法运作”,赵磊最终决定继续当他的“放射技师”。
影像科大夫就是给临床拍片子的?赵磊并不这么看。“在病人眼中,所有穿隔离衣的人都是大夫,你的任何反应在他们看来都代表着医者的形象。”所以穿上隔离衣的赵磊,对自己有一个明确的定位——要做一名合格的放射技师,而不是单纯“拍片子”的工作人员。
日积月累之下,赵磊已经成长为半个“咨询大夫”。虽然不具备给病人下诊断的权力,但他能简单解释一些常见病,基本上八九不离十,能有效缓解病人、家属的压力。“每次检查完,病人都会向我询问情况,我能理解他们的担忧和焦虑,所以总会给出起码的回复。”
有一次赵磊值夜班,科室来了一个病人,遭遇车祸被卡在着火的驾驶室里了。“病人全身都绑着,能闻到一股烧糊的味道,情绪很不稳定,一直说全身骨头都断了,家属也一直在哭。”看到这种情况,赵磊没有乱了阵脚,一边安慰病人,一边耐心作检查。从腿到胸到肋骨,各处的检查片子都没有看到骨折痕迹,赵磊由此推断病人可能只是软组织损伤,并不严重。“小伙子,你的骨头没事,多半是吓的,不信你下来走走。”赵磊没有拍完片子就让病人走人,而是给出了自己的基本判断。起初病人难以接受,但在赵磊的鼓励下他很快就欣喜若狂了,原来真的可以自己走路,旁边的妻子都被气笑了。最后病人一家轻轻松松地离开了医院。
一场惊慌最终尘埃落定变成一场笑谈,其中的转折点,正是身为医者的一点貌似“多余”的作为。而这份“多余”,正是广大患者在紧急时刻所最期盼的,当然也是最考验一名医生医术、医德的地方。
援助塞舌尔,一段难得、难忘的经历
“同样是半杯水,乐观者会说,呀,还有半杯水;悲观者会叹息,唉,只有半杯水了。”谈起在塞舌尔的经历,赵磊首先讲了这样一个故事。一件事物,总会见仁见智。在他看来,在塞舌尔的两年是一次难得、难忘的经历,是对自己人生一次非常好的补充。
每隔两年,山东省会从众多省级医院的医务人员中挑选六名医生援助塞舌尔,塞舌尔方面也在随时调整自己需要的专业。“能选拔到我身上真的很难得,”业务对口、经验达标,得以当选的赵磊十分珍惜这次机会。
赵磊很快适应了塞舌尔的环境,活得有滋有味
赵磊有着很强的自我调整能力,所以很快就适应了当地的生活和工作。“在外面,最重要的是心态的调整。在塞舌尔,因为条件限制,有些实习生的活儿可能都需要我们自己去干,我们需要适应那里的工作规则,首先不要在精神上有压力。”
塞舌尔当地的美景让赵磊流连,更让他珍惜的是那里病人对医生发自骨子的尊重
“在塞舌尔,我真切感受到了人们对医生发自骨子里的尊重。”赵磊这样评价他两年的生活。“哪怕是来看病的小孩子,他们都会进门跟医生说‘good morning,doctor’,离开时说‘thank you,doctor’”。在塞舌尔,每天上午十点到十点半是所谓的“coffee time”,所有医护人员会有简单的休息,如果不是急诊,病人也都会主动避开这段时间就医。
“塞舌尔基本没有插队现象,主动排队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事情。”赵磊接触了陌生的克里奥民族,感受了一种异域文化。“当地人的生活很安逸,我去渔民家做客,得知他们两周才出海打一次渔,其他时间都是在跟家人、朋友享受生活。打渔的钱能满足基本的生活所需,他们很满足。”从当地人的生活状态中,赵磊看到了“幸福”,“他们的幸福指数比中国人要高很多。”
根在这里,以后不会再出去了
对塞舌尔有着很深感情的赵磊,在被问及如有可能是否还会再去援非时,却果断地摇了摇头。
2013年7月底8月初,赵磊家人赴塞舌尔探亲,济南的家中只留下了年迈的父亲、母亲。就是那么巧,子女都不在家的时候,父亲突然血管堵塞导致双目失明,幸亏被及时送往医院救治,住院期间只有七十多岁的老母亲陪伴。而这件事,赵磊一年后回国才知道。当他急匆匆找母亲询问时,母亲沉默了很久,缓缓叹着气说:“磊啊,以后不能再出去了……”
当说起这段往事时,赵磊似乎又忆起了不能亲尝汤药、侍奉病榻的遗憾,眼睛湿润嗓音发颤,“是啊,以后不会再出去了。”
这是儿子去塞舌尔探亲时的合影,赵磊很爱儿子,看着儿子成长他很欣慰
离家在外,赵磊也收获了儿子的独立和成长。“我出国以后他都独自坐班车去上学”,2012年赵磊出国时儿子10岁,早上需要6点多起床赶班车,到了冬天出门的时候天都是黑的。现在的儿子,如果自己在家,会用微波炉热饭,洗袜子什么的也不在话下。对于儿子的变化,赵磊有心疼,但更多的是欣慰。
回国前,塞舌尔医院曾向赵磊抛来橄榄枝。他有过动心,因为那里的环境着实让他着迷,但最终还是放弃了。“应该是我恋乡情结比较重吧,我的根在这里。”
未来,会重新爱上这份工作
从塞舌尔回来后,赵磊过了一段时间的“熊猫”生活——走到哪里都有人打招呼、唠嗑。一段时间的热闹过后,他开始思考回归后的工作。
一直以来,赵磊都在切身感受着工作条件、医疗环境的改善,比如对辐射的预防。采访现场,赵磊向记者展示了一个蓝色的标牌——剂量测试笔。小小的一个牌子,却内有乾坤,可以测算影像工作者所接受的累积辐射剂量。影像科的每位医生都配有这个测试笔,里面的数值会定期返回防疫站。如果检测到辐射超标,防疫站会派人检测医院设备是否漏线。“现在检测很严格,各种设备、技术已经将辐射降到了最低,反而是医患关系有些紧张。”
赵磊的工作主要包括三部分——普通照相、CT和磁共振。CT方面,目前山大二院只有一台精密的大CT,每天积聚很多病人。在正常的排队检查之外又常常出现紧急情况,比如重症监护病房和急诊,再比如一些老人和婴儿。“有一次临时送来一个新生儿,情况非常紧急,孩子出现窒息,脸都发紫了,所以只能把正排队的一位外伤老人排后,然后老人家属就与医生起了冲突。”面对这样的情况,赵磊能做的只有多解释、多沟通。
但多数时候都很无奈。“有一次我拿着一摞检查单跟家属解释,他们根本不听,直接打掉了我手里的单子,落了一地……”当时赵磊心里很难受,但他不能有什么怨言,只能是捡起单子,继续干活。
有过塞舌尔经历后,赵磊明显感受到了国内外医疗环境的差别。“那里的病人都非常配合,在他们看来,医生需要他们做什么都是在为他们考虑。”任何医生都希望为患者提供更好的服务,赵磊迫切希望医患双方都能多一些理解和尊重。面对当下医患冲突不断的难题,这委实是一剂治根的良方。
穿上隔离衣,赵磊恢复了严肃,他说自己会重新爱上这份工作
没人的时候,赵磊会一遍遍地问自己:“这辈子就干技师这活儿了吗?”不能直接救治病人、整体待遇低于临床,这样的现状让他有些不甘。但更多的时候,还是对自己工作的认可。“相对于鲜花和掌声,现在我更欣慰为病人每一次无差错的检查。”走过一些地方,经历一些事情,赵磊告诉自己,放下不服气,多学些知识,多给病人些帮助。既然干这行是有价值的,赵磊说:“那么,我会重新爱上这份工作。”
采访结束离开的时候,影像科走廊两侧传来轰隆隆的机器声,那里马上将成为影像科的一片新天地。据说施工完成后,山大二院影像科将增加2台CT、2台照相和2台磁共振,设备规模大增。记者又想起了赵磊那句口气明显轻松下来的话:新设备来了,就能大大缓解医患关系了……